“不进行民主革命这种周而复始就永无尽头，因为暴力是没有言论自由的人典型的表达方法。这个规律不仅适用于西藏，也适用于中国的其他地方。只有全体中国人都得到了自由，西藏人才能自由。如果从这个意义而不是其他意义上讲，全体中国公民是休戚与共的。”
中国的负担
by Ian Buru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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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官员对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年份（天安门事件20周年）显然非常警惕。今年三月，我正在四川成都，那里生活着许多西藏人。就连对纪念日一无所知的外国旅游者都在街上被警察拦住查找叛乱迹象。色彩斑斓的藏区被警戒线隔离开来。那里不仅不允许拍照，甚至连穿行都十分困难。
而中国媒体则在纪念日当天刊登热情洋溢的评论描述西藏人摆脱数百年封建农奴制度的喜悦。如果按照 《中国日报》 的说法，“解放前”的西藏简直是一个人间地狱，而西藏人现在则因为身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充满了兴奋和感激。
有些人可能的确如此。但也有许多人不是这样。可如果中国的宣传攻势把西藏的过去描绘得过于黑暗，同情西藏事业的西方人则常常显得太过感情用事。
达 赖喇嘛的个人魅力以及超越精神智慧的喜马拉雅气质，描绘了一幅神秘、智慧、热爱和平的人们被野蛮帝国镇压的漫画。但许多受过教育的西藏人曾经在20世纪 50年代欢迎中国共产党也不为无因。藏传佛教被视为守旧和暴虐的象征也绝不是无缘无故。而中国共产党则承诺实现现代化。
中国政府在过 去几十年中的确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拉萨这个短短30年前还睡意朦胧、污秽不堪的穷乡僻壤，现在却拥有了大型的公共广场、购物中心和高层建筑，并通过高速铁 路线与中国其他地方联通。现实情况是在地方政府中代表力量较弱的西藏人可能不像汉族人那样受益良多，有大量汉族人在拉萨等城市充任士兵、商人和妓女的角 色，以致于人们开始担心西藏文化除作为官方的旅游景点，会逐渐陷入到灭绝的境地。
尽管如此，西藏城镇在电气化、教育、医疗和其他公共设施领域的现代化程度远远超过以往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理由不仅被中国官员，而且也被几乎所有的中国民众广泛用作证明西藏与大中华融合的理由。
这种说法历史非常悠久。西方（事实上还有日本）帝国主义在20世纪初期把这当作自己支持当地人“文明化”或者“现代化”“使命”的理由。台湾在日本的统治下，事实上比中国其他地方更加现代化。而英国则把现代化的管理、以及铁路、大学和医院带到了印度。
可是除一小撮怀旧的沙文主义者之外，绝大多数欧洲人和日本人都不再如此坚信现代化足以证明帝国主义统治的正确。现代化应该由自治民众来领导，而不是由国外的力量强加。换句话说，应该允许西藏人实现自身的现代化。
但 中国人还有另外一个论据，而且听上去更加真实可信（也更加现代化）。他们为中国民族的多样性感到自豪。为什么要根据语言或者种族情况来划分民族？如果要允 许西藏人从中国分裂出去，为什么不允许威尔士人脱离英国、巴斯克人脱离西班牙、库尔德人脱离土耳其、克什米尔人脱离印度？
在某些情况下，答案可能是：没错，也许应该这样做。但把种族作为民族主要划分标志的理念既模糊又危险，在一定程度上因为这种做法把一切少数民族都排斥在外了。
那么人们支持西藏事业错了吗？难道我们应该把这当作一种感情用事的胡言乱语弃之不顾吗？那倒也不一定。这个问题无关于西藏文化、也无关于西藏信仰，甚至无关于民族独立，而是有关于政治共识的。
从这个角度讲，西藏人不比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其他公民境况更差。中国到处都有历史的纪念碑以发展为名被推倒。文化正在被消毒、被同质化、被剥夺独立性和自主性，这在所有中国城市是普遍现象，而不仅是在西藏。无论汉、藏、维吾尔还是蒙古，没有中国公民能投票让执政党下台。
因此，主要问题不是民族或者歧视，而是政治。中国政府说西藏人非常满意。但如果没有言论自由，没有选举权，就没有办法知道是否真的如此。偶发的群体性暴力事件引来同样暴力的镇压，这表明许多人并不那样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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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行民主革命这种周而复始就永无尽头，因为暴力是没有言论自由的人典型的表达方法。这个规律不仅适用于西藏，也适用于中国的其他地方。只有全体中国人都得到了自由，西藏人才能自由。如果从这个意义而不是其他意义上讲，全体中国公民是休戚与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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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n Buruma， 著有《阿姆斯特丹的谋杀：提奥·梵高之死和容忍的限度》一书。巴德学院民主、人权和新闻学教授。他最新的著作是《中国爱人》。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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