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诗人安然,为伊利哈木呼吁的签署者,今下午被国保请喝茶
唯色写:最早知道安然,是在去年的西藏事件,有一首流行网络的诗歌,写着“格桑花开的时节,/坦克前来灌顶……”,许多人都以为这首诗是一位藏人写的。我在网络搜索,在一个博客上找到了这首诗的作者,原来是一位回族诗人——真回安然。从此引以为知己,直至此次,为维吾尔人伊利哈木签名呼吁时结识。
前几日,安然在已被有着特殊身份的“愤青”们占领的维吾尔在线上遭到威胁。昨天,7月17日下午5点半,济南市国保大队通知安然父亲,要求与安然父子“面谈”,后定于7月18日下午2点“面谈”,此刻正在进行……
安然在自己的博客上贴了最新博客文章《Look your last on the scarlet letter and Moslemic wearer!》(再最后看一眼这红字和佩戴红字的穆斯林吧,原文是用英文写的,我转帖与此,请大家关注安然的安危!>
安然,经名(اسماعيل) (伊斯玛义),1979年生人,济南西关人氏,回族穆斯林,2007年参加第六届全国回族作家笔会。现为Network columnist,前期从事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的“纯文学”写作,因深感文化启蒙之重要,后转集於社会观察和文化观察评论的撰写,关注面和兴趣点不离伊斯兰世界和中华文化圈。本人博客提供的是不同于主流民族话语的替代性信息,力图让弱势族群的声音更多地在公共领域表达出来。(见安然博客“一个回族人的时代言说”
~~~安然博客最新帖子(2009年7月18日 星期六)~~~
Look your last on the scarlet letter and Moslemic wearer!
My name is ismael.Hui muslim,Freelance writer,Blogger in china.
It’s a first time to release my picture on the net,maybe last time.
I will be investigated questioned in connection with Xinjiang Muslim by chinese police this afternoon in Jinan.
Xinjiang muslim includes Uighur,Kazak,Hui minority.I belong to Hui muslim.Uighur is my brother and sister in the religious.A long period time Uighurs put up with unfair treatment,and I heared in my hometown and witnessed a number of things through travel.Later I began to write some articles to call for protecting mulims in Xinjiang. Since Uighur riots in Urumqi on July 5,I try to defend those oppressed people on chinese website.So chinese police telephoned my father to stop me.Try to shut me up.My words exposed the lies and let some han chinese be unhappy.
The people who can speak for chinese muslim were in silence,especially Arabian. Hui said to be descendants of the ancient Arabs.I am disappointed very much because Arabian muslims already forgot us.When I defended palestine in chinese website and wrote poems for palestinian fighters,I never thought your silence.In many chinese ‘eyes’,we are terrorists and extremists becaust we want to maintain our own faith and cultural traditions. We wouldn't accept the assimilation.
This is perhaps last words.This is the only blog in English by me.My English is bad.
My friends and brothers were still silence,please.I wish you and your families are happy,healthy.
Bye!
Rahman!
Salamalaikum!
~~~安然在Twitter上的一些留言~~~
7月17日:济南市国保大队的特务向我父亲施压,要求与我"面谈"
……
7月18日:谢谢大家,昨晚和今早的留言我都看到了,感谢你们,你们让我觉得这个国度还有一些可爱的人……昨晚被老父叫去,进行了一夜的“情感攻势”……现在放我回来,我急忙写了这篇也许是最后的博文——《再最后看一眼这红字和佩戴红字的穆斯林吧》下午2点谈……我很矛盾,像是父亲押着我去……
~~~安然博客上为伊利哈木呼吁签名的帖子~~~
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
“姐姐,我不会独自可耻地‘幸免’”
——SAVE Ilham Tohti,SAVE Uighur!
158名各界人士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7/158.html
@ismaelan 我是唯色,刚给你的信箱发了信,是王力雄发起的关于维吾尔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遭拘押的呼吁,请支持!
http://twitter.com/degewa/statuses/2597374570
已提交签名!姐姐,我不会独自可耻地"幸免"……
http://twitter.com/ismaelan/statuses/2599036102
signature:
安然(اسماعيل)
无业
济南
回族
我几乎从不通过“签名”这种方式表态。因为,在我看来这种西方绅士的表达反对意见的方式,中国尚无法读懂:不同的异见在它看来只是异端进行的冒犯,等同于“煽动”,“签名”在中国既无效也危险。
但,凡事总有例外,在今年年初的加沙战争期间,我就在两岸三地中国人呼吁以色列立即停火的声明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是为了巴勒斯坦人;这一次的签名,不仅是为救赎所有少数民族无助、即将被消灭的灵魂而尽卑微的努力,也因了中国境内又一个公共知识分子的罹难!伊力哈木·托赫提(Ilham Tohti)的命运已不再是他一人、他一个家庭的事情,因为他勇敢而高贵地将自己与自己的民族捆缚成一体,所以,无论如何,为了那个岌岌可危、孤立无援的蛋,我将不选择再退;当所有人都背弃我们时,我又怎能为了活命而背弃自己,我留下。
那些始终无法理解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国度里我们所面临的形势的善良人们,请不要腹诽我再一次地让自己的情感“站到了少数民族一边、自己人一边”,不!其实,我们面临的是共同的困境:“每个人的家乡都在沦陷”。
但我不想继续枯燥的长篇大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强辩,否则,我怕自己会异化成天朝的“社论”。让我读首诗,诗歌是人类都能通晓的语言:
在畏惧和颤栗中,我想我会完成我的生命,
只当我促使自己提出公开的自白书,
揭露我自己和我这时代的羞耻∶
我们被允许以侏儒和恶魔的口舌尖叫,
而真纯和宽宏的话却被禁止;
在如此严峻的惩罚下,谁敢说出一个字,
谁就自认为是个失踪的人。
——米沃什《使命》
伊力哈木就是这样一个自求“失踪”、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你可以在此时嗤笑他,但你应知道,他的命运是我们所有人都可能面对的前景。米沃什——这位198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不愧是来自三次遭到瓜分、始终生存在大国阴影下的“波兰”的流亡诗人,他说出了专制社会内部“民意”与“舆论”的本质,新闻就是宣传,而所有人或违心或无意识地重复威权的宣传。惩罚是不可捉摸的“冷酷天意”,所导致的大规模的恐惧则扭曲了心灵,令人与人之间冷漠、敌对、互害,而不是互爱——“无互爱,不人类”——这是7月9日南方周末报道新疆事件时的标题,它没用谴责的字眼,而是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提醒人们:“爱”——这是从体制内部传达出的良知,值得体制的另一部分静心深思。应该放弃那种长期以来利用对敌人的恐惧控制自己人民的极为原始粗鄙的统治技术,努力让高尚的爱成为超越种族、阶层、立场不同的新的粘合剂。
总是无从了解真相的人们,请不要听信对维吾尔人的污名化挑拨。起码,伊力哈木不是“暴徒”,他是北京一所一流大学的教授啊。有时,我甚至认为他是一个出现在错误时间、错误国度的“非暴力不合作主义者”。但是,任何时代的知识分子都是不合时宜的人。当我更多地选择内心的流亡时,他却在积极地办网站,试图利用新媒体让别人了解自己民族美丽的一面、通过对话改变可怕的情绪对立,他高估了“人民的智商”……
他是行动主义的信徒,而我是不想作为的失败主义者。我不祈祷胜利,而追求失败,等待着“被失踪”。我们的血也许能让你明白我们的痛苦和决心?我祈祷……
~~~安然写给西藏的诗:为了自由怀念~~~
格桑花开的时节,
坦克前来灌顶。
那绛红色的静谧冻土
正变得鲜红和滚热,
有人在用人血和铁流浇灌它;
它泪水凝结,
陷入无声,
只有苍鹰依旧背负起那块土地
执着地
翱翔在天国边界;
人们可见
从此喜马拉雅神女的颈间
多了一串暗红璎珞。
无数的手臂从地面长出,
张向风雨如晦的天空。
苦难和屈辱的沃土
滋养着坚强与不屈,
也点燃了古庙废墟上
感伤的花儿
花儿在蓝色的梦中怀念:
怀念友好的哈达,
怀念欢乐的锅庄,
怀念安详的草原,
怀念漫漫转经路。
我,
荒野上的孩子。
在山歌中长大,
在汉语教导下
成长。
他们要我爱他们口中的祖国,
捂住容易轻信流言的耳朵,
许给我面包和马奶酒;
可是
流言的种子仍旧钻出我的耳朵,
这迹象让我烦恼、恐慌——
前一个耳中长草的孩子,
已像流星一样隐没在草地尽头。
于是我来到大山身边
寻求慰藉,
大山突然放开它响雷般的歌喉
以诵经样的庄严
讲述我们民族的历史。
那荒疏的母语
是格萨尔王的故国、
莲花生大士的度亡经,
是仓央嘉措只念给一个人听的爱情诗。
我第一次有了君王的感觉,
那感觉让我再也无法回到他们那里去。
……母亲和故乡的众神,我走了……
为了在以后的岁月里能将你们自由地怀念,
为了去寻找传说中智慧的海洋
一个人向南
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