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我在布绒朗仁波切的汉人弟子为布绒朗私立敬老福利院开办的网站http://www.burongna.net。http://www.burongna.net上看到的。是一位汉人写的。各位可以读读,看看人们眼中的布绒朗仁波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需要“必须打掉”的“四川藏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图为从网上找到的布绒朗仁波切与汉人弟子和游客的合影。
甘孜布绒朗寺普布活佛访问记
——作者: 达摩流浪汉
http://219.153.20.221:8080/buruna/web_dongri/pubu_fangwen.htm
不论是我自己讲,或是听别人讲,借此能想起他,总是我莫大的快乐
——斐多
在一个我以为如此偏远的地方发现如此众多的人口是一桩大可惊异的事,人口稠密得你只能在大街上躲闪地行走。县城建在平坦的河谷边上,,河流浅得只有轻载的 舟船能安稳地航行。从那城里向西望去,你能看见西藏的雪山。县城不大,快步的人一只烟的功夫就能轻松完全的穿行。这里离最近的铁路有七百五十公里,距长江 上游的都会城市有一千公里之遥,这里没有影院、电车、大型超市,在这里,你会思考平常我们习以为常的那些方便利行物品的真正意义。在这个海拔一万一千英 尺,不是酷寒,就是炎热的雪域高原里,却有超过五万人在这里孜孜从事农业、畜牧、商业、修行。
在这个小城住着一位德高名重的圣者,去拜见他的愿望是我这次跋涉的一个诱因。他是这个城里最受人尊敬的权威人物之一。一些藏族牧民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信 徒对他的尊崇达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他们把对活佛的膜拜视为是一种强烈的需要和巨大的安慰。不管是普通人或是有钱人,全都经常在整年的某个星期的一天到 活佛的寺院那里,对他叩拜致礼,向他忏悔自身的疑虑,自身的痛苦,央求他给予忠告和训示。他的传奇式经历是小城里稍有文化的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据说他的 汉语也很流利── 这得益于他多年的汽车驾驶员及北京雍和宫佛学院求学的坎坷经历,现在他回到了甘孜县城,成为一位政协委员,参与管理一些当地的行政事务,同时他也欢迎寻求 智识的僧众去找他,同他谈论佛陀的学说。他有两个寺院,和一大群女尼,一个福利院,其中收养了二十三名贫寒的孤寡老人。这一切花费巨大的开支均来自于他在 最热闹的大街上拥有的两间店面:它们分别经营着医药和电器。从一切我所听到的关于他的话,我的结论是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友善、有着圣人般好心肠的人。
我和一位朋友在初二的那天从重庆出发,节节推进到道孚却再也无法前行。已经是初五了,心急的活佛得知我们无奈坐熬的窘况后,命令我们在五个小时后等待他从甘孜专程过来的小车。我靠在雪域哑拉旅舍的门上,眼望着对面皑皑的雪山,感激地期待着。
随后我坐在一辆小车上。路似乎是无底止的。我经过了荒凉凄寂的小村庄,也经过了行人拥挤的大街,直到最后我来到一条清净的僻道上一间朴素的藏式房屋前,车 才停下。一位女尼很快下来打开铁门。我在一个稍嫌窄小的庭院下了车,经过一段漆黑不平的低矮走廊,顺着一排窄而不规整的楼梯我艰难地爬行到二楼,绕过一只 硕大的卫星天线,我被领进左面的第一间房屋。这是一间低而略宽但通风的房间,室内设备局促,两只异常长而且肥大的木椅分别占据了内墙与靠窗的位置,一只藏 式火盆、正面是法床,上面稀散地放着几本书:大半当然是藏文佛经,可是其中也有几本汉文的册子;覆着藏式花毯的桌上放置着一些藏传佛教里常用的法器;墙上 没有装饰的地方,挂着几位法王的图象,我猜想那些都是藏传佛教里的至圣;地板上没有地毡。一盏六十瓦的照明灯悬挂在房屋正中央,辉散出绚丽的光斑。那是一 个温暖、浓烈、色彩斑斓的房间。房间里凝重沉郁的空气由两盆桌上怒放着的淡紫色娇柔花朵调和起来。一位裹着赤豆色喇嘛僧袍、坐在一只番红花色绸缎上、手拿 弥勒佛像的胖乎乎的老人从火盆上方抬起头来,用他爽朗而具感染力的笑容、大声、热情地表示欢迎。我连忙表示他容许我来访见他的荣幸。他一边顽皮地斜视着 我,一边微笑着指我就座,斟出酥油茶来。
天堂在我们头上,天堂在我们脚下。
—— 戴维·梭罗
“哈哈,你好、你好,路上很辛苦吧”?他用浓重的川西口音含糊不清地笑呵呵地问。
“还好,不累,挺顺利的“。我说了些客套话。
“欢迎你们到高原来玩,不过我们这儿冬天可没什么景色哦,夏天来了,你才明白什么叫美。”说完他自得地一笑,我惊讶他居然有着和他左手一直握着的那尊弥勒佛像相似的笑容。
“谢谢你惠然接受我们冒昧唐突的访问,还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我尽可能地保持着礼貌小心地说──我恐惧在这位神灵般的人物、这位甘孜著名寺院的四世转 世活佛面前如何举止,我害怕暴露出连自己都没感觉到的、甚至是无意识的习惯动作,而惊动了这位大人物,犯下不可宽恕的错误。
“不要客气,我最喜欢有人来看我了”。他大大咧咧说完,重新端坐在法床上,以真诚平和的表情打量着我。
“不过我们这里的条件可不上你们城里哦,你们汉地过来的人最喜欢到这里来看热闹了”,活佛幽远地说。看得出,他在防备着,他采取了一种保护的策略。
我想抗辩,但我还未曾明了他的意思,竟一时答不上话来,只好拘谨地端了碗茶放在嘴边。
他是个老人,其实也不太老,年约五十。身形高大,骨骼如牦牛般粗壮。冒着红光的圆润脸上光洁溜顺,不多的灰白且短的头发,褐色细长的眼睛时常眯缝着,耳廓 清晰,唇和下巴都迥异常人的宽厚,五官轮廓很深,有着康巴藏人特有的那种坚毅强悍。嗓音浑厚饱满而且非常健谈,仿佛总在炫耀着他那演说家般的优异天赋。他 随意地跌坐着,微妙地显露出那种拥有大智的坚定,和那种只有长年寺院生活才有淡定飘然的气质。
很快我们的谈话转到了藏传佛教的一些趣闻逸事上来,其中有我最感兴趣、也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神通现象── “他们全是依靠自身的力量修行出来的,在自己身上找到的。不依靠外在,纯粹靠自身的佛性生发,这就是佛陀伟大的地方。”活佛感叹道。
既然谈及了佛及佛法,我发现我的主人非常乐意有人向他请教。
“你晓得,经常有汉地的学佛者不远万里来雪域求法。”他说。“今年还来了一为女大学生,现正在我的寺院里学习藏文。等她能读懂藏文,就可以接下来深研佛法了。我参观过内地很多寺庙,发现在汉地几乎已没有严正的佛法存在了。”
我说,“汉地也有过不少高僧大德,他们对于佛学界并非全无贡献的。”
“是的,但现在几乎看不到了。你知道,修行是要靠这个的。”他用手指了指左胸的某个地方。
我问他道:“不知活佛对那些穿着牛仔裤,染着黄发,骑着大马力摩托车在城里横冲直撞的年轻藏人怎么看。
“他们抛弃了我们祖先一直保留下来、赖以生存的最美好的一些东西,他们是没有信念的一代。”话音未落,我的一位同伴站起来大声表示抗议,声称这个问题太艰深了,建议换个简单轻松的话题。
随后我们重新坐下,再喝一杯茶。
“西藏人的祷词为什么是:埯!嘛呢吧咪磨!他们为什么相信人人都有不朽的灵魂呢?”我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继续发问。
我的主人唱赞了一声,抓了把豌豆放在口中,缓缓地说“这句六字大明咒语一般可翻译为‘敬礼莲中宝’,这句真言太伟大了,我无法用汉话来解释它。对于第二个 问题,我的观点是:正像人晚上要睡觉一样,灵魂在肉体睡觉时也要离他而去,衣服穿破了就会被人丢弃,肉体在不堪使用时,灵魂便会将它丢开。死也就是生。只 不过在另一生存空间活动了。所以我们相信人的精神是永恒不灭的。肉体只是披在精神上面的临时衣服,外在是无关紧要的,只有内在灵魂才是根本性的。你晓得苦 修吗?修行者就是在完全无视周遭严酷的环境而定一心念,虔心修道。你可以从这个意义上理解。”
在起初,他的声音是平和而温厚的,可是他既然对他说的发生兴趣,声音便逐渐宏大而急切了。他厚实的手臂不停地比划着。他说道:“学佛之人关键是虔诚,是善,是绝对的诚实。”
他近乎不屑地谈到马尼干戈的一位修行者,指责他是一位伪善、注重身外名利的假行僧。他告诉我他厌恶那些虚伪、假装生活的人,喜欢和那些真诚率真、可以真心 相待人交朋友。他有些愠怒地回忆起他在内地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看了几部胡编乱造的电影,会见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了些不盐不淡的话。
“可是你们、你们汉地的一些学者、导演在胡说些什么?”他喊道:一见面,那些身着喇嘛服的人先唱句佛号,然后就用——这时他用双手像握做一个什么钹状物体 在空中对碰了一下,大开杀戒,不问青红皂白的乱杀人。我猜想他说的一位专写古代犯罪小说的畅销书作家在一部低劣小说里描述的歪曲了的喇嘛形象。“我们喇嘛 教的信徒是这样的吗?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信奉的教条吗?你们以为肤浅地翻过一两页《菩提道次第论》就想阐释喇嘛教的全部奥义吗?你知道‘扎巴’与‘喇嘛’ 的区别吗?你们以为花上二三天时间研究我们的信仰便认为无所不知,就可以对我们的祖先(这句话好象应该是:就可以对我们的上智)费了毕生精力建立的东西评 头品足吗?你们以为人死了以后就什么没有了吗?你们以为世间没有神明,没有无上的存在就可以乱来吗?
可是在那时候我们的谈话被阻断了,一个藏族小女孩轻曼地走了进来,挨近这位圣者的身旁。她用那异常明亮的双眸惊异地凝视着我。活佛告诉我那女孩是他弟弟的 孩子。他用手臂围做她,低声地说着珍爱的话,很亲热地吻她。她穿着一件小小的汉式羽绒服,手拿一只短短的棒棒糖。活佛告诉我她才三岁。
他从桌上的橘子篮中拿出一只叫给她,叫她出去。
现在他能比较温和地对我谈话了。他谈到了宗教,谈到了拉萨,谈到了一些令我们都惶惑不安的问题,谈到了几个汉地来的人不顾藏族人民的生活习俗,偷偷跑到城 外捕鱼的事件。他还语词恳切,激动地谈到了怎样在身无分文的窘困下发愿建成全县第一个福利院的事情。他博闻广见,赋于形象、幽默地将一对德国夫妇来甘孜玩 耍,大意地将七万人民币捐给一耍滑喇嘛但最终供奉给布绒朗寺的精彩故事有声有色地描述出来。但有时,他又悲观地讲到目前他在这个城里无足轻重的地位及由此 带来的失落感和枯竭感。慷慨激昂之处,他痛苦地抱头不语,“我现在是说不起一句话,做不成一件事。”他哀叹道。我不能自己地把他看做一个近乎悲哀的人物。
有一两次我说我该走了,可是他不愿意让我走。可是最后,我不得不走了。
我站了起来,他握着我的手。我恳请他在我的一本书上留下手笔。
他想了一下,微笑着坐在桌前,拿出一支笔,开始写起字来。
我接了书本,看看那些藏文字,那些字在纸上显出悦目的模样。
我向他说再会,他很客气地挽留我。当我回到重庆这个物质城市后,一个懂藏文的朋友恰好来访。我把那本书给我朋友看,当他翻译给我听时,我不禁鼻头一酸:
愿神灵赐你予幸福与安宁
普布泽仁
(完)
Comments
You can follow this conversation by subscribing to the comment feed for this 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