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样一种并非真正自治的体制下,西藏民族的文化不断被侵袭、被污染、被改变,会体现在每一个具体的细节上,比如年节的错位就是十分明显的例证,而这样的细节随着年年月月的堆砌,不但会淡化民族认同,还会丧失民族记忆,这无疑令人担忧。
西藏的历算简称藏历,中国的历算通称农历。且不说藏历、农历与现今世界通用的公历并不相同,就藏历与农历相对照也不一样,所体现的是两种独特而完整的文化,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民俗。
对于习惯用公历来表示时间的现代人,在日常生活中,无论藏历还是农历,其作用远不如公历重要,因此藏历与农历的明显区别往往表现在年节上。藏历新年和农历春节在时间与仪式上,其实有着各自不同的推算方法和传统习俗,其中蕴含的是由此得以凝聚和延续的民族认同等意识。
但是,正如中国社会科学院一位藏族学者所调查到的:“藏民族传统的藏历年,已经在广大青海藏区渐渐衰落乃至废弃,藏族民众日益转向了、并开始注重起春节的庆贺。”他还说,“随着汉文化势力逐渐向更西部蔓延,作为国家统一文化思想标志的春节庆典…… 日益影响并取代了青海其他各族相当于年终庆典的民俗活动。由此,春节逐渐下渗进民众的日常生活而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霸权’。”
去年藏历新年期间,我曾在我的博客上讨论过有关年节错位的话题,一位安多学子的看法是,“其实藏族的民俗力量还是很伟大的,甘青的安多、康巴藏区的年节错位是历史环境、地理环境、气候环境造成的,但其中的年庆氛围是纯藏化的”。话虽这么说,然而毕竟在这些藏地,藏历新年被农历春节替代已是事实。既然明白这是错位,为何就不能逐渐复位呢?
每个民族以及民族的文化之所以存在,都必然与自己所生存的土壤相适应。就安多和康而言,如果农历春节比藏历新年更适合自己的土壤,倒也不存在错位或者复位之说。就像如今在境外的藏人流亡社会,每年的“雪顿节”已不是传统藏历上的“雪顿节”,而有了重新的调整与安排,这表明新的“雪顿节”更适合自己所在的新土壤。
不过我认为根本的问题不在于此。那么,问题是什么呢?我的观点是,只要是自己决定的,只要是自己内部的民众决定的,就是无可非议的,就是合情合理的。换句话说,当卫藏、安多和康实现了高度自治,无论是过藏历新年也罢,还是过农历春节也罢,甚至以西方人过圣诞节的方式来迎接新年也罢,那都毫无任何不妥,反而呈现出多样化的丰富意义。可是,在如今这样一种并非真正自治的体制下,西藏民族的文化不断被侵袭、被污染、被改变,会体现在每一个具体的细节上,比如年节的错位就是十分明显的例证,而这样的细节随着年年月月的堆砌,不但会淡化民族认同,还会丧失民族记忆,这无疑令人担忧。
2007-1-22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任何转载请注明。)
图为2007洛萨期间供放在大昭寺觉康面前的塑像,是安多塔尔寺的僧人用酥油制作的藏王赤松德赞的塑像,两旁还有大朵花儿簇拥,也是酥油花。因为技艺如此精湛,令除夕之夜的朝佛信众惊叹不已,纷纷膜拜有加(唯色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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